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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文学 > 残唐记 > 十八、奇门阵法
 
鬼医和严泰一干人等走过暗道,来到洞内,鬼医叫道:“徒儿,打开密门。”

童子不知所以,问道:“师父,咱们今天是为取出这小子腹中的虚灵不昧珠,又不是躲人追杀,开密门干甚?”

严泰听得这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童子,喊着自己小子,满心不乐意,说道:“叫我小子,你比我大多少?”

鬼医面对徒儿疑惑,素来不多做解释,只是呵斥道:“让你打开就打开,哪里用得着这般嚼舌根?”

童子莫名被师父训斥,心中闷闷不乐,小声嘟囔着走到一东侧墙壁前,按下墙壁一处隐藏机关,墙壁便开出一个口子来。

一行四人穿过密门,眼前一片桃林挡住视线,桃林方圆数里,郁郁葱葱 ,树上粉红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,显得格外鲜艳娇美,桃花香气阵阵,沁人心脾。

严泰被眼前景色所迷,不禁叹道:“石洞内阴冷肃杀,如同地狱一般,石洞外却鲜花满眼,一副世外蓬莱模样。”

鬼医听得严泰赞美自己的桃林,便自夸道:“小子你只看到这桃林的美,却不知这桃林内另有玄机。”

严泰好奇问道:“这玄机是什么?”

正说间,忽听得身后小山传来轰轰响声,童子不知何故,大声叫道:“师父,这是怎么了?”

鬼医低语道:“这钱威一果然是个精明之人,这么快就发现了情况不对,开始强行敲破山门闯入进来。”

严泰听得鬼医如此言语,心中不免一惊,原曾知晓钱威一武功高强,没想到竟有如此威力,竟能用内力震出如此大的动静。

鬼医急忙催促众人道:“那石门应无法抵挡钱威一许久,我们速速进入桃花林中。”

四人走进桃林,眼前出现一条小路,沿着小路向深处走去,身后小路就瞬间被桃树遮蔽,消失不见了。严泰好奇道:“这桃树也有机关?竟然会动。”

鬼医说道:“这就是我这桃林的玄机。老夫行医多年,立下了医死不医活,医繁不医简的规矩,多少江湖中人上门求医,其中不乏武林高手,以武力相逼强行要求医治,老夫就是依靠这片桃林让那些无赖知难而退。这一片桃林按照风后奇门阵法种下,阵法中含有一百零八个局,每局又有十八中变化,一般人进了我这片桃林,终身都要老死在这里,今日也让那钱威一尝尝我这阵法厉害,吃些苦头。”

大约走了一炷时间,走出了层层桃林,眼前出现了一座小茅草房。

鬼医说道:“好了,这几天我们就在这茅草房里安顿几天,治好了这小子,再做打算。”

一路上,花未晞默不作声,似有心思,严泰看在眼里,揣摩了一阵,感到女儿心思深如汪洋大海,不知所以,也就不多问,反倒对身后桃林起了兴致,好奇问道:“神医,人家的桃花都是春天开,你这桃树怎么仲夏还开花?”

童子面露鄙夷,插话道:“这都没见过,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。这是我师父年轻时南渡东瀛取回的异种,这桃树不只夏天开花,一年四季皆是桃花盛开,这种景象中原大地之内只怕也只有这一家。”

鬼医训斥徒儿道:“还在这里闲扯,赶紧进屋去布置好救治所需。”

童子走进屋内,准备好救治所需,花未晞和严泰在一张木桌前坐下,鬼医拿出一条白布叠出四方形垫在桌子上,说道:“小子,把你的手放在上面。”

严泰伸出左手,撸起袖口,露出手臂,放在白布之上,鬼医食指中指搭在严泰脉搏之上,仔细诊断着。严泰见鬼医把着脉搏,忽而眉头皱起,忽而表情舒缓,弄得自己时而紧张、时而放松,内心七上八下。

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,鬼医皱着眉头,站起身来,表情十分严肃,不禁地左右摇头。花未晞见此,心情顿时沉重,焦急地问道:“神医,严泰还有救吗?”

鬼医背着双手在小小的房子内来回踱步,边走边摇头道:“难、难、难。”

花未晞听得鬼医言语,泪水不禁托眶而出,哭泣道:“神医医术当今天下第一,如你都不能救严泰性命,那严泰不就十死无生了?”

严泰看着花未晞花般容颜上沾着几滴泪花,欲上前劝说,可又想到自己将命不久矣,竟迈不开步子,心中泛起异样情感:“想我严泰初落人世,满村人皆被杀死,母亲也不能幸免,师父救我性命,把我养育成人,原认为当今世上只有师父待我好,想不到如今竟还有一名女子为我落泪,我严泰能有此人牵挂,纵是死了也无憾了。只是师父还在恶人手中,不能相救,愧对师父多年养育之恩。”

鬼医见花未晞梨花带雨,不禁笑道:“我说难并不代表严泰这小子就没救了,而是说要医治好他有三个不大不小的难处。”

“神医有什么难处还请直说。”花未晞见严泰还有救,便急忙擦拭了脸颊上的泪水,说道。

鬼医说道:“蚀骨穿心散虽说是当时奇毒,但也并非难治,只是这小子体内虚灵不昧珠不仅吸收真气,还加速毒药蔓延,若要根除难度不小。”

鬼医竖起手指接着说道:“老夫所说的三个难处,这第一便是老夫虽有医治蚀骨穿心散药品,却需得一味极佳药引。这小子体内如今就如同战场,蚀骨穿心散毒性强烈,又有虚灵不昧珠为统帅,要根治毒性,需得为老夫解药寻找一个极佳统帅方能战胜。”

花未晞问道:“神医所说的上好药引是何物?小女子在何处可以买得?”

鬼医摇头道:“女娃也是个懂医之人,怎么连‘千金易得,良药难求’的道理都不懂,如是世面上能够卖得的药引也能算得极佳?”

花未晞说道:“寻常世面上无法买的,又如何能够获取?”

鬼医面露难色,似有贵重物品即将弃了,千万般不舍,沉吟半晌,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:“徒儿,把那盒沙棠拿过来。”

童子一听此言,顿时惊叫道:“师父莫非要用这当世奇宝来医治这小子?万万不可啊,这沙棠几百年才出这一个,寻常人可遇不可求,怎能随意拿出来。”

鬼医说道:“这小子身中剧毒,如无这百年难得的沙棠作为药引,只怕难以医治。再则,再好药材只有治病救人才能发挥用途,否则珍藏于木匣之内,终究只是个无用之物。”

童子见师父执意如此,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走到侧房内拿出金丝楠木匣子,递到了鬼医手上。童子嫉妒师父为严泰用此珍贵药材,怨毒地翻了严泰一眼,小声嘀咕道:“如此珍贵药材竟然用到这个名不转经传的小子头上,也不知道他上辈子积了多少福缘,师父也是老糊涂了。”

鬼医接过木匣,用手抚了抚,然后小心翼翼打开木匣,拖出其中的沙棠,对着花未晞说道:“小丫头,我可拿出心爱宝贝救你的小情人了,你可别忘了答应老夫的事情。”

花未晞脸颊一热,低头说道:“小女子一定遵守约定。”

严泰见花未晞并不否认,盯着花未晞眼睛许寸不离,不免痴了。

鬼医拖着沙棠,拿起桌上纸笔,刷刷写了几行字,对着徒儿说道:“速速拿着这个药方和沙棠,去配解药去。”

童子接过沙棠和药方,穿出门外,花未晞接着问道:“神医刚刚说的三个难处,不知这第二个和第三个是什么?”

鬼医挽起双手,双目实实盯住严泰,说道:“这第二个难处便在严泰这小子身上。”

严泰听鬼医此言,不禁诧异,问道:“在我身上?此话怎讲?”

鬼医说道:“从刚刚诊断结果看,你小子气息紊乱,印堂乌黑,显然是病人骨髓之昭。春秋之时,扁鹊为蔡桓公医治,见蔡桓公病入骨髓,便说药石无医。老夫昨翻看扁鹊医术,发现其所说无医并非无法医治,而是不能。”

严泰问道:“此言何意?”

鬼医说道:“病入骨髓需得对身体二百零五块骨骼一一刮骨疗伤,忍受常人不能忍之痛,蔡桓公当时虽为当时一方诸侯,但终究是肉体凡胎,扁鹊知其不能忍,所以遁入秦国避难去了。”

花未晞插话说道:“有华佗麻沸散,可以减轻疼痛。”

鬼医摇头道:“且不说麻沸散降低心智,单论这使人昏睡,此次医治就断然不可用。此次医治需得病者服用药物,同时进行刮骨疗伤,一旦昏睡则气血流速缓慢,难以发挥药物效果。”

鬼医目光又聚焦到严泰身上,面色森然地问道:“小子,你能忍受吗?”

严泰神情坚毅,斩金截铁说道:“为师现被大梁捉了去,还等去解救,我断然不能死在这里,这点小小疼痛能忍受。”

鬼医见严泰不露丝毫惧色,不由赞道:“好小子!你师父感今日之情,欣慰之至!”

严泰说道:“师父救我养我,恩重如山,自当如此。神医所说第三个难处是什么,不如一同说出来。”

鬼医说道:“这第三个难处说是难处不如说是遗憾。你腹中虚灵不昧珠已与你气血想通,老夫虽能医治你身上的剧毒,却无法取出这虚灵不昧珠。”

严泰本想借此机会,取出腹中虚灵不昧珠,一来免去花未晞苦恼,二来恢复功力增加救师父的胜算,听的鬼医所说,不免兴致索然。

鬼医说道:“这次医治需得无人打扰,小姑娘你先出去,叫老夫徒儿进来打下手。”

花未晞说道:“钱威一神通广大,就怕他突然闯入。”

鬼医笑道:“小姑娘多虑了,老夫阵法可敌千军万马。”

钱威一起初在山洞门外等候了许多时辰,见洞内迟迟没有动静,渐渐感觉不妙,失声叫道:“鬼医这老匹夫莫非要毁约?”想到此处,钱威一便接连使用蛮力破开山洞大门,来到山阴处,只见眼前视野被一片桃林遮挡,无任何道路可寻。

钱威一寻思道:“这个老匹夫必定是钻入了这桃林里。”

钱威一急欲追赶鬼医等人,一头扎进了桃林,在桃林里左冲右撞,竟然无法找到一个出路。钱威一每走一步,身旁桃树应势缓缓移动,封住去路。钱威一心中焦急,在桃林里加快脚步,可是越是焦急,却越是难以走出桃林。

钱威一在桃林里走了一个下午,眼见日落西山,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惨叫,声音响彻整个桃林,惊起了无数鸟雀。钱威一被这阵阵叫喊惊醒,寻思道:“鬼医等人定然没有走远,必定在附近给严泰那小子医治,如此惨叫就算医治成功,也得需几日修养,我无需着急,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出路才是正道。”

想到此处,钱威一沉下心来,呼出几口气息,盘坐于桃林之中,闭目思索起来,先前所走每一步如同梦境一般,在钱威一脑子里一一闪过。大约坐了一个时辰,钱威一睁开眼睛,站起身来,低声自语道:“没想到这片桃林竟然暗合奇门遁甲之法,鬼医这老匹夫想用这阵法困住我,殊不知我精通此道。”

钱威一伸出大拇指在无名指、食指、中指三个手指关节处来回指点,口中默默念叨:“巽四、离九、坤二、震三、中五、兑七、艮八、坎一、乾六,戊、己、庚、辛、壬、癸、丁、丙、乙。”默念许久,倏忽间,又说道:“这戊落在震位之上,此局乃是雷宫,生门必然在东北方。”

笃定方位后,钱威一依照心中所算,向东北方向,迈出几步,只见身后桃树立即停止移动。钱威一大喜道:“果然如此,照此方法几日内定能走出这桃林。”

话说鬼医布置药品器材,支出了两张木凳,将一张木板放在上面。严泰服下药物,褪去身上所有衣衫,赤裸身子躺下。鬼医用麻绳一一捆绑住严泰手脚,又拿出一根树枝,塞到严泰口中,说道:“此次医治凶险异常,疼痛非常人可以忍受,你既然决定尝试,就一定要挺住,切不可中途昏迷,否则一样要死,咬住此木止痛。”

严泰咬住树枝,视死如归。鬼医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剔骨刀,在严泰肩膀处划开了一个口子,鲜血喷涌立即而出,鬼医连忙叫道:“徒儿,赶紧用白布止血。”严泰只觉肩膀如撕如裂,汗珠颗颗从额头渗出,脸色顿时苍白。

鬼医称赞道:“好小子,果然性格坚毅,非常人所能及。如此这般疼痛竟然闷声不吭,只怕也只有江湖说书人口中的关公可以一比,只是破肤之痛才刚刚开始,接下来老夫要刮骨疗毒了,刮骨之痛比破肤之痛更胜百倍,小子挺住。”

严泰听觉尚且还在,牙口狠狠咬着树枝,已然烙出深深牙印,嘴唇剧痛麻木不能言语,依稀听得鬼医述说刮骨之痛比破肤之痛更胜百倍,身体不自主的颤抖起来。

鬼医一把剔骨刀深入严泰血肉之中,严泰只觉一阵专心刺骨疼痛侵袭全身,眼睛被汗水浸湿,无法睁开,也无法再听见周围任何声音,全身神经已然麻木,神志渐渐只能感觉到疼痛。

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,鬼医剔骨刀在严泰骨骼中游走,刮得咯咯作响。咬断了树枝,严泰终究无法再忍受疼痛,放声哀嚎起来,叫声穿过小屋,震动了整个桃林。花未晞在门外听得雁塔叫声,泪水又托眶而出,双手抱拳,默默念道:“希望严泰能挺过这一劫,希望严泰能挺过这一劫……”

鬼医一手拿着剔骨刀,一手擦拭着额头上汗水,说道:“赶紧给这小子再咬一根树枝。”童子看着眼前景象,吓得愣住当场,忽被叫道,才缓过神来,放了一根树枝在严泰口中。

严泰使出浑身气力,咬住树枝,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,不听抽搐起来,神志也渐渐模糊。鬼医心知此时也是危机时刻,不停大喊道:“小子一定要坚持住,想想你最牵挂的人,你不能死!”

严泰似乎听到了鬼医呼喊,脑海中浮出了师父小时候疼爱自己的画面,又闪过了花未晞的哭泣脸庞,不由地大呵一声:“我不能死在这里。”喊罢,一口气没有缓过来,晕死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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